上海10月6日電 題:“中國學生”談諾貝爾獎得主沙普利斯:他很牛,卻很謙虛

  記者  鄭瑩瑩

  “他(導師沙普利斯)很牛,卻很謙虛,總是說自己不知道什麼,不說自己知道什麼,人非常謙和。”四年前接受記者專訪時,“中國學生”董佳家曾這麼評價自己的導師——諾貝爾獎得主卡爾·巴裡·沙普利斯(K. Barry Sharpless)。

  四年後,說起二摘諾獎的導師,掛在董佳家嘴邊的還是這個詞——謙虛。

  北京時間10月5日下午,2022年諾貝爾化學獎揭曉。瑞典皇家科學院宣佈,將2022年諾貝爾化學獎授予卡羅琳·露絲·貝爾托齊(Carolyn R. Bertozzi)、莫滕·梅爾達爾(Morten Meldal)和卡爾·巴裡·沙普利斯(K. Barry Sharpless),以表彰他們“在點擊化學和生物正交化學方面的發展”。81歲的沙普利斯時隔21年再摘諾獎,成為第五位兩次獲得諾貝爾獎的人。

  董佳家北京時間6日凌晨與在美國的沙普利斯視頻通話時感覺導師很平靜,跟平常沒什麼區別,“我開玩笑說,‘您又得諾獎了,至少可以帶我去(頒獎典禮)現場見識一下。’他說沒問題。”

  “諾獎導師”身上又多了一個“諾獎”,作為學生,董佳家6日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開玩笑說,“這真是我人生的‘悲劇’,別人還有機會超越導師,我可能永遠沒機會了。”

  董佳家在美國斯克裡普斯研究所的沙普利斯教授實驗室待了6年,2015年回到中國,成為中國科學院上海有機化學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員,2022年轉到上海交通大學成為該校轉化醫學研究院的一名長聘教授。

  2016年至2021年,沙普利斯與中國科學院上海有機化學研究所簽約設立實驗室,當時董佳家負責該實驗室的管理與運轉。

  董佳家說,那時,沙普利斯每年有一段時間在上海度過,“談不上指導,他很願意跟別人分享想法、一起討論問題,至於你能領悟多少,會不會去做,都是你自己的事情。”認識導師十多年,董佳家說這也是導師對他的態度。

  導師一直鼓勵董佳家超越他(導師)。“他很謙虛,常說自己沒想到的也很多。”董佳家說。

  2019年,董佳家作為通訊作者的一篇論文入選了當年Nature(《自然》)十大傑出論文,該論文揭示雙擊即可合成用於藥物發現的化學庫。

  “他(導師沙普利斯)沒想到,不然他就自己去做了。他很開心(我有了新發現),推動我一起發表了這篇文章。我跟學生也經常說,‘如果你做的東西都是董老師想到的話,那就是你人生的悲劇了。’”董佳家說。

  當記者問董佳家,導師沙普利斯二度摘得諾獎後是否有下一個目標?董佳家反駁說,科研是沒有目標的,它是一個尋找的過程,“科研一旦確定(具體)方向,基本就是‘死’去了。”

  “科學就是非常有‘諷刺意味’的一個東西,你學習的是你想知道的,但你做的是你根本不知道或者還不知道的,正因這樣才有意義。”董佳家說。

  每年的諾獎盛事在引人矚目之外,也讓國人期盼中國科學家何時能在“諾獎舞臺”崛起。董佳家說,我們國家原來比較註重培養技術工作者,這是成功的,現在隨著國家發展及國內外形勢的變化,我們也著急如何有更多重磅原創性科研成果、諾獎級科學家,“我個人覺得這個不能太著急,給中國多一點時間、多一點耐心,其實我們有很多聰明的、有能力的年輕人,他們需要運氣,也需要更鼓勵原創的科研評價體系。”

  serendipity,翻譯成中文,大意是“意外發現新事物”。董佳家說,這是沙普利斯教他的詞,“serendipity與creative discovery(創造性的發現)是孿生兄弟。”

  “專註力和好奇心,他(導師)同時都有,他一直在尋找讓自己興奮的新東西。”董佳家說。

  2001年,沙普利斯憑藉著在手性催化氧化反應領域所取得的成就,與另外兩位科學家共同獲得諾貝爾化學獎。但在頒獎典禮上,他卻講起跟當時得獎沒有關係的“點擊化學”。

  他曾經告訴媒體:“我那些行不通的想法總是可以激發出更多的創意,失敗一詞已經從我的精神詞典里刪除了。如果說,我比大多數化學家有更多意外的發現,那是因為我會嘗試一切可以做的事情。”

  董佳家說從事科學的人,誠如導師沙普利斯所說的,需要擁抱“不確定性”,而且要非常享受這個探知的過程。

  他至今留著那張導師贈予的剪報——一篇“六角恐龍”的報道,“真的有這種生物,它看上去有六隻耳朵,我用它來提醒自己:世界上什麼奇怪的事情都有。”(完)